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婆媳緣散文
我一媽一小的時候,其父出國讀書,母病故。她成了流一浪一兒,只有三四歲。
那時,她就有了一個婆婆。
事情是這樣:我一媽一被寄養到一戶人家。在舊社會,收養一個孩子,對哪個家庭都不是件容易事。孩子要吃飯、穿衣,卻沒有什么產出。不如養羊,羊還可以賣一毛一吃肉。所以說,收養我一媽一這家人也是積善人家。她去這家有一個名分——“童養媳”。他家并不缺兒媳婦,見小孩啼饑號寒,可憐,收做“童養媳”,成了一家人,顯著親。
“婆家”的飯是干活掙來的。我一媽一也盡一個幼童的能力勞動,打水、洗碗,幫大人推碾子。冬天,塞外的風雪遮天蓋地,我一媽一沒鞋穿,腳上的血口子到第二年夏天才愈合。她現在還常常熱水泡腳。第二年,我一媽一的大爺爺接她過去讀書,直至參加革命。
我問她對“婆婆”的印象,母親說:“那時候太小,記不清了。覺得她善良,在火盆上給我們烤土豆吃。土豆烤熟掰一開,滿屋都是香的。”
“當童養媳不是有‘丈夫’嗎?”我問。
我一媽一回答:“嗨,都是三四歲的小孩兒,一點印象都沒有。”
對這個“婆婆”,我一媽一記不住名字,也記不住那個村莊。
我一媽一和我爸結婚以后,沒婆婆。祖母和外祖母一樣,年輕就去世了。代替“婆婆”的是我曾祖母,蒙古語叫“帖帖”。
帖帖貴族出身,較腐朽,架子大。當年,她從牧區坐火車到赤峰找我父親。下了車,她用拐杖指著車站工作人員說:“把我送到我孫子那兒,他是當兵的。”那時的人好,真把帖帖送到軍分區,見到我父親。
帖帖進駐我家,像上帝一樣嚴厲地觀察我一媽一的所作所為。我母親把第一碗飯雙手遞給她,給她焐被窩,滿足她所有的繁文縟節。說話時,我一媽一眼睛看帖帖,雙手握在胸前,畢恭畢敬。我母親越恭謹,帖帖越看她像婢女,不交流,也不怎么注意她,和我們暢談《格薩爾王》的詩篇,追憶舊日筵席的排場。我一媽一照樣侍奉。
“文革”時,我父親被抓走,生死未卜,帖帖憂思成疾。我一媽一里外支撐,對帖帖的照顧越發細心。帖帖看到我一媽一剛強堅韌,決不是婢女所能擔當的,她開始像小孩一樣圍著我母親轉,要藥吃、要水喝,和她說心里話并流淚。過去,貴族不在晚輩面前流淚。
我結婚了,我一媽一成了婆婆。她雖是離休干部,卻總覺得自己能力不足,努力向別人學習。向誰學呢?我媳婦嫁過來成為她學習的榜樣。我媳婦這人天一性一勤勞,把她過日子的程序全套引進。比如吃飯要有湯,洗碗要用洗潔一精一,擦地板要用蠟,水果在飯前吃而不是飯后,及時處理廢舊物品等等,比一個小型企業的制度還復雜嚴謹。我一媽一認真聽取,著手落實,覺得我媳婦代表著先進文化。除去偷著藏破爛之外,其余皆按兒媳婦說的辦。
每年春節回家,我媳婦一進家門就一擼一胳膊挽袖子準備大干。我一媽一很不安,為讓兒媳婦休息,她已經把想到的工作做到前面,如搞衛生、物品擺放等等。我媳婦挽起袖子后,指出:“這兒,還有這兒。”嘁哩喀喳收拾。我一媽一邊幫忙邊埋怨自己沒弄好。其實無所謂好不好,她們倆標準不一樣。
二十多年來,她們形成了“師生關系”。師是媳婦,生是婆婆。我媳婦把她知道的一切健康知識告訴我一媽一,把我一媽一有可能需要的一切物品買到身邊。知識類:木耳降血脂,山楂有益心臟,喝30℃的白開水,吃維生素藥品丸丸等等。物品類:運動衣褲鞋襪(我一媽一跑步)、洗衣機、DVD、洗頭水以及去年買的(我們掏一半錢)新房和家具,讓我一媽一和我爸追趕時代的腳步。
她們在一起談心,如果不看年齡的話,分不出誰婆誰媳。我一媽一敞開心扉,無話不談;我媳婦有啥說啥,肝膽相照。這么多年,她們之間沒什么隔閡。有一年,我媳婦被誤診,我一媽一知道后哭了好長時間,視力急劇下降。她用碎布塊縫方帕,準備賣錢給我媳婦買藥。那年,我從她床下掏出來一尺多高的方帕,手縫的。
有一年大年初一,我上街遇到多年未見的朋友高一峰。他老家在寧城,路過赤峰準備坐晚上的火車回北京,無處去在閑逛,我把他們一家三口帶回家。我一媽一聽此情況,也不問他姓啥干啥的,煎炒烹炸弄了一桌,高一峰感動得喝醉了。上車前,他妻子對我媳婦說:“上哪兒找這么好的婆婆啊!你真有福!”
我一媽一接話:“你說反了,攤上這樣兒的好媳婦,是我有福。”
我媳婦說:“我有福。”
我一媽一反駁:“你盡受累,有啥福啊!”
高一峰妻子看她們爭執,臉上的表情羨慕至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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